清野 裸舞 赏析古代诗歌 了解汉语特色
赏析古代诗歌 了解汉语特色清野 裸舞
演讲东谈主：李山 演讲所在：北京师范大学珠海校区 演讲时候：2024年8月
诗歌常常能弘扬一种语言的某些迫切特色。本次讲座主要存眷古代诗歌所弘扬的一些语言特征。由诗篇了解汉语特色，是一个指标；同期，由语言动手，也不错更好地和会汉语诗篇的一些迫切特色。
名词不错成句
咱们先看一首语言颇为简明的作品——马致远《天净沙·秋想》：
枯藤老树昏鸦，
小桥活水东谈主家，
古谈西风瘦马。
夕阳西下，
断肠东谈主在海角。
咱们读这首小令时会发现，全篇动词很少。尤其是前三个句子，均为名词、名词、名词的结构，并且这三句在莫得动词的情况下也能组成意料显明的句子。直至背面“夕阳西下”一句，才出现了“下”字，接着等于临了一句“断肠东谈主在海角”，出现了“在”字。“在”是一个动作性很弱的词，此处差未几不错视为介词。
然而，这些无动词的汉语诗文句子，翻译成英语时就遇到清贫，译者必须为这些句子加上动词，不然就不可句了。这里先容一下许渊冲先生对这首《天净沙·秋想》的英文翻译：
Over old trees wreathed with rotten vines fly evening crows;
Under a small bridge near a cottage a stream flows;
巨屌twitterOn ancient road in the west wind a lean horse goes.
Westward declines the sun;
Far，far from home is the heartbroken one.
翻译成英语之后，原来的前三行诗句，每个句子都加上了动词。如第一滑中的“wreathed”，意为“缠绕”，这个英文动词的出现，还是编削了原作中“枯藤，老树”的关系。原作的“枯藤，老树”本色上是比肩出现，并未强调二者之间的具体关联，但翻译成英文后，“枯藤”就必须实确凿在“缠绕”在“老树”上了。原作中二者比肩，凸起的是两陶冶物各自的形象，“藤”的“枯”，“树”的“老”，才是汉语原句着意给读者的印象。然而译文中“wreathed”的出现，凸起的却变为树与藤的“缠绕”了。一般而言，藤是要附着在树上的，然而，谁能保证藤一定缠在树上呢？背面的“昏鸦”亦然如斯，一朝变成英语的诗行，不仅枯藤缠绕着老树，“昏鸦”也变成正在“飞”的了。原作较着并不想凸起“飞”意，谁说“昏鸦”一定在飞呢？汉英翻译历程中加入动词后，原句与翻译句的敬爱收支甚远。
这并不是许渊冲先生的问题，本色上他翻译得很好。要怪就得怪汉语与英语的区别，莫得动词，一个英语句子就很难开采。但在汉语的诗行中，几个看似孤零零的名词往那里一摆，是不错成句的。《天净沙·秋想》中的这几个名词不但成了句，如故脍炙东谈主口的名句。
这就是汉语诸多特色中的一个：一个句子中有了名词，表意就不错保证了。在诗歌中，访佛的名词单独成句风景早在《诗经》时间就出现了。如《鄘风·定之方中》的“树之榛栗，椅桐梓漆”，又如《豳风·七月》的“十月纳禾稼。黍稷重穋，禾麻菽麦”，前者在动宾结构的语词“树之”之后，扈从了榛、栗、椅、桐、梓、漆六个名词，后者，“纳禾稼”之下，则是八个名词并排出现；前者弘扬了树木陶冶种类的繁密清野 裸舞，后者则通过名词的排列态状了场圃上进修禾稼的堆垛，传达出丰饶之感。轻便的名词排列，不仅达意，也可传情。
这就是汉语名词不错成句的弘扬。换言之，在一些汉语表达中，名词不错为中心，不错为本位。一个名词代表的不错是东谈主，也不错是物，两个名词出现后，其间的关系随机候是天然而生的，不需多言。举例日常使用的茶壶，外在常绘有一些画面，诸如画一只杯子再画一位长须宽衣的长辈，稍有古代文化学问的东谈主看到此画即能阐述其弘扬的是“陆羽高风”。画中的老者、杯子格外于句中的两个名词，它们组成了一种齐备的表达，不必赓续画出具体的喝水动作。
李山 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训导、博士生导师，北京师范大学中国优秀传统文化考虑与传播中心（珠海校区）副主任，恒久从事中国古代文学史、古代文化史素质科研，著有《诗经析读》《西周礼乐文静的精神建构》等。
语序无邪
汉语的另外一个特色，就是语序的无邪。这在诗歌中尤其较着。语言学家启功先生在其文章《汉口吻象论丛》中说起：像王维《使至塞上》中的“长河落日圆”，这个主谓句不错变化出“河长日落圆”“圆日落长河”“长河圆日落”等多个句子，这些句子在艺术上虽有高下之分，但从语句逻辑上来说都是不错开采的。即等于变成了“长日落圆河”这么看似欠亨的句子，若给此句配一个上句，仍然不错终了句意的“起死复活”。
之前咱们说到了茶壶配画。有些茶壶不配画而配字，举例一个茶壶上写四个字：“不错清心。”这几个字环绕在茶壶名义，非论咱们从哪个字运转读，都不错读成一个齐备句子。除了“不错清心”除外，从“以”字读起就是“以清心可”；从“清”字读起就是“清心不错”；从“心”字读起则是“心不错清”。与此相类，更复杂的情况就是汉语诗体中一种很特有的文体——回环诗。也就是一首诗正着读不错，反着读也不错，都不错表达出一定的敬爱。
对于汉语语序的无邪多变，在一次对于启功先生《汉口吻象论丛》的计议会上，北京师范大学训导王宁先生曾作念过评释注解：“像英语、俄语这种语言，一个词像一根小铁钩，一边有环，一边带钩。这个钩钩进阿谁环，连成一条，就是一句话。钩和环得对合适了，大钩穿不进小环，大环挂不牢小钩，词的采集目田度很小，错了少量就被判为‘语法纰谬’。可汉语的词，像一个多面体，每面抹的都是不干胶，面面都能接，并且用点心都不错接得严丝合缝。”（王宁：《汉口吻象和汉语语言学》，见《汉口吻象问题考虑论文集》，文物出书社1996年）这里王宁先生以“多面胶”为喻，十分生动。在汉语中，岂论文言如故口语，一个词（字）嵌在一个句子中，是及物如故不足物，是主动如故被迫，是昔日时如故进行时，无须特地默示，看了句子就可分清。因为这么的特色，有学者称汉语为“非时势符号型语言”，以为“汉语与西方语言以火去蛾中，走的是允许意指虚浮空间存在、目田化的蹊径”。（蔡宗皆：《语法与诗境》，中华书局2021年）与这“意指虚浮空间存在、目田化”关联，汉语有许多句子与西语比较显得似乎是“缺胳背少腿”，举例“结庐在东谈主境，而无车马喧”——谁“结庐”，谁的“车马喧”等都是不错无须打法的。诗歌文学更是充分诳骗了这么的特色，勤奋作念到言有尽而意无尽。
陕西省西安市大唐芙蓉园。 新华社发
声律也可视作语法
汉语用来表意的最小单元是“字”，一字一音，并且有四声的不同，平声高，仄音低；基本上一字一义，方块时局的字有些像“马赛克”。此处说汉字像马赛克，是强调汉字不错排列整皆，于是四言、五言和七言等诗句得以开采。方块字每字读音又有四声，即有声调，通过声调的高低变化不错酿成一个诗句的音乐性变化，所谓平平仄仄，格律因此而成。另外，排列皆整的句式，上句和下句之间，若厚爱敬爱的对比，就有对偶句的出现。
咱们先说汉语声调与诗歌的关联。声律亦然语法，是针对诗歌越过是格律诗而言。
咱们泛泛使用的言语，厚爱的是逻辑，如“东谈倡导马”“瓜很甜”等，老是主语在前、谓语在后，大多战胜句法的逻辑，因而一个句子大体都是主语、谓语、宾语和补语先后排列。诗歌也不错这么造句，像“结庐在东谈主境”“即从巴峡穿巫峡”，这些句子纵令枯竭主语，但是谓语、宾语或状语的逻辑规章仍是默契的。天然，因为是诗，是以这类句子比泛泛讲话更厚爱声调高低，以酿成韵律。另一种情况也好多，就是不少诗歌句子越过是格律诗句，原意糟跶表达的句法逻辑，也要战胜声调的格律。如杜甫《秋兴八首》中的“丛菊两开他日泪，孤舟一系故居心”，如若仅仅看字面逻辑，这两句说的是“丛菊开泪”“孤舟系心”，并不可句。然而，这两句不仅成句并且是很好的诗句。因为咱们读诗，不会按照闲居讲话的语法去解读它们，咱们知谈这么的句子战胜的是格律的组织原则，即平平仄仄的王法。从泛泛语言表达来看欠亨的句子，却是诗篇中的佳句。诗句中的平平仄仄，具有组织诗歌句子的功能。从这少量启航，咱们不错说声律亦然语法，并且是汉语诗歌特有的语法。
格律成为组织句子的王法，这个历程资格了漫长的探索。一运转，《诗经》、汉乐府等的篇章是在音乐伴奏下演唱的；魏晋本事文东谈主诗篇流行，诗篇脱离了音乐的伴随，诗东谈主运转寻找汉语本身固有的音乐性，追求诗篇语言的动听顺耳，恰是在这么的探索之下，诗歌声律渐成。至南北朝，文东谈主沈约暴虐“四声八病”之说，厚爱一个句子中平声字与仄音字的搭配，搭配不好就是“病”，初步的格律标准至此酿成。南朝本事对汉语声律的发现，其实就是对汉语读音有声调这一迫切特色的发现。启功先生在《汉口吻象论丛》中曾指出，在南朝本事的诗篇《西洲曲》里，三十多句中有一半以上都是相宜格律的。虽然莫得自愿的声律说，但诗篇已自愿或不自愿地诳骗汉字的声调变化，来达成韵律之好意思了。另外，启功先生还有一个敬爱的发现——早在西汉贾谊的《过秦论》中，作为者用排比句成列稠密东方东谈主物时，这些东谈主名的排列亦然按照读音的平仄来安排的。其华夏因也不难和会，因为这么的安排能够让东谈主读之顺畅。由此看来，汉语本身所具有的音乐性，很早就被一些明锐的诗文作者加以诳骗了。
汉语的声息之好意思不仅在于读音的平仄高低，还在于双声叠韵、联绵词等。如《诗经·关雎》中的“关关雎鸠”，“关关”是叠音词，两字象声词重叠使用，富于音乐性。《关雎》中还有“转辗反侧”，“蜿蜒”既双声又叠韵，这标明，在陈腐的《诗经》时间，诗歌创作就还是能够诳骗汉语的特色来制造音乐成果了。自后的楚辞、汉赋以及南北朝时流行的骈体文，无不如斯。在一些古文家的文章中，其实也很小心“读起来”（亦然“听起来”）的嗅觉。举例寰宇练习的《醉翁亭记》中的这几句：“太守与客来饮于此……已而夕阳在山，东谈主影狼籍，太守归而客东谈主从也。”前边说“太守与客”，背面却说“太守归而客东谈主从”，“客”和“客东谈主”在这里的敬爱毫无判袂，但欧阳修前边偏用单字“客”，背面却用双音节的“客东谈主”，就是要顾问“读起来”的嗅觉，假若背面少一个“宾”字，写稿“太守归而客从”，这个句子在“听起来”的嗅觉方面就塌掉了。从表达上来看，这几句不错说是写给耳朵的佳句。
浙江省诸暨市某小学的学生们在上诗歌考虑课。 新华社发
搭客在河南省巩义市杜甫故里景区参不雅。 新华社发
对偶的特色
明末清初李渔所著《笠翁对韵》一书，能帮入门者体会汉语的对偶，像“天对地，雨对风。大陆对漫空。山花对海树，赤日对天穹”等句，辞采华茂。清朝嘉庆年间苏从云编过一册《幼学平仄易记略》，全书为四言韵语，高低两联成对，特色是上联全用仄音字，下联则用平声字，如“浩浩碧落，悠悠天穹”等，不仅不错匡助入门者晓悟平仄，还不错匡助其记取一些入声字。如“碧落”的“碧”，古代就是入声。
一个见效的对偶句（对偶存在于词语层面和句子层面，这里主要说的是句子层面，也就是常说的“一联”“春联”），会显赫增多内容的含量，如王勃《滕王阁序》中的“落霞与孤鹜皆飞，秋水共长天一色”，以及苏轼《后赤壁赋》的“山高月小，清晰无遗”，都是写景的名句。外传谢灵运的名对“水池生春草，园柳变鸣禽”，就是他梦中偶得。见效的对句不仅写景如画，还具备一种令东谈主感触的力量，也就是作者高尚假想力给东谈主的触动。因为对偶本色上就是作者为语词“找家眷”的活动：上句出来之后，作者必须快速地重新脑中的语言材料库房里为其寻找到合适的搭配，一朝搭配见效，就会产生惊东谈主的成果。咱们读一个绝妙的对偶句，时常是在读过上一句后就充满了对下一句的期待，不知作者会以多么词语来往复上句的挑战。在期待历程和期待得到舒服中，一会儿那，读者悬着的心见效落地，得回心安闲足的体验，这就是对偶句的力量。
对偶不仅是句法，还有着章法的作用。这亦然启功先生在其《汉口吻象论丛》中暴虐的。举例一首格律诗，开始两句永别偶，为两个单句，中间两联则一般都要对偶，到完了的两句，又不错是单句。启功先生称此为“灯笼体”：
（见图一）
图一
如若咱们将上头图示竖起来看，律诗开始的两个不错是单句，恰似灯笼的提手；中间四句两两相对，像灯笼的立柱；完了两个单句，又像一个灯笼穗子。全体来看，确乎很像一只灯笼。其实不仅是诗，有些文章的结构亦然这种“灯笼体”：开始点题，中间正反对比、多方面加以论析，临了完了。这好像与中国东谈主的对偶性想维联系，门上贴春联，老是上一句，下一句，上头还有一个横批，将两联的敬爱绾合在一皆。儒家讲的“中庸”，也包括心绪的中庸，东谈主有喜怒无常，不过两头：可爱的、厌恶的，都不过分，等于“中庸”；以此行事，等于“中庸”。再往前回溯，《易传》讲刚柔其实亦然要将相背的两头长入。这些传统文化内容不是轻便几句就不错评释晰的。咱们仅仅辅导其中少量：对偶是汉语迫切风景之一，由此生成的文章诗歌模样，有其深厚的文化配景。
从汉语特色和会诗篇
古典诗词考虑家顾随先生曾在一篇论文中指出：汉语古典诗歌厚爱画面，是其显赫特征，与西方诗歌善言哲理有较着不同。在中国古典诗篇里，最高尚者是状态和会、富于画面的诗句。顾随先生举的例子是李商隐《蝉》诗中的“五更疏欲断，一树碧冷凌弃”。这两句态状的是五更残夜，蝉声寥如晨星，对着它的又是冷凌弃的碧树。无尽之意是需要从画面中体味的。访佛的句子还有唐代诗东谈主钱起《省试湘灵饱读瑟》中的“曲终东谈主不见，江上数峰青”，在李商隐这里“树”不错说“碧”，诗却又说“冷凌弃”；在钱起那儿“峰”正本该“青”，“曲终”显得愈加“青”。这些诗句勾画出的是画面，更是加入东谈主的厚谊、心绪后的再素性画面，之是以具备无尽的意味，恰是因为包含着无尽的难以言表的主不雅感受。
营造一个动东谈主的画面，不错说从中国有记载的诗篇运转即已有之。如《诗经》中的《关雎》篇，开篇两句“关关雎鸠，在河之洲”就是一幅早春候鸟北归、降落在河洲上的画面。又如《蒹葭》的“蒹葭苍苍，白露为霜”，亦然一幅画面动东谈主的深秋征象。以画面感东谈主，又不仅停留在诗句层面，有一些诗篇实为全体上的画面相接，如杜甫的《绝句·其一》：
迟日山河丽，春风花卉香。
泥融飞燕子，沙暖睡鸳鸯。
此诗的四句就是四个贯串画面。虽然其中不乏表达动作的字词，如第三句的“飞”、第四句的“睡”，但整诗仍旧是画面感高于动作之作，很像画家或影相家的取景，有的画面是静态，有的则是静中有动。整首诗态状出的是富于心绪的图景，而不是故事。这种作风亦然从《诗经》运转的。如《大雅·公刘》篇，申诉的是周东谈主先人公刘率众移动豳地的历史，其第三章：
笃公刘，逝彼百泉，瞻彼溥原，乃陟南冈。乃觏于京，京师之野。于时处处，于时庐旅，于时言言，于时语语。
开篇的“笃”是歌唱之词，运转几句是说公刘赶赴百泉之地不雅看豳地宏大的野外，于是他看到了后几句所写的光景：普遍的土堆之下，东谈主们在那里停留住来，建筑庐舍，欢声笑语。此诗的画面感相称强，即便不少诗句中都包含动作，仍不妨碍诗章凸起的画面感。这么的诗法被文东谈主诗篇接纳了下来。南朝诗东谈主谢朓，其诗作《晚登三山还望京邑》中的“余霞散成绮，澄江静如练”，《之宣城郡出新林浦向板桥》中的“天空识归舟，云中辨江树”，都是含有动作的画面，实为唐诗之先声。唐诗中则有李白的“峨眉山月”、杜甫的“两个黄鹂”等，不一而足。即等于唐诗中叙事色调较浓的诗篇，如白居易的《琵琶行》，开篇“浔阳江头夜送客”几句，亦然以一幅画面运转。高适的《燕歌行》，诗篇由出征、战斗、围困、想家及表达壮士神志等片断组成。诗篇是在写事，但不写某一个将士的事，而是凸起战事的一般特征、东谈主在战争中的际遇等。为达成这么的弘扬目标，诗东谈主摄取了多“画面”，“校尉羽檄飞瀚海”是一个画面，接着又是一个对偶的画面“单于猎火照狼山”。后又接“大漠穷秋塞草腓，孤城落日斗兵稀”的画面。以上唐诗绘就的诸多画面，让咱们不禁料想了“基因”这个词——此法初现于《诗经》，至诗歌文学高度发展、艺术果然不错说达到顶峰的唐诗时间，还不错辨析出一些来自《诗经》的路数。
诗篇的画面感与前边谈到的汉语中名词具有本位的地位，应该是密切关联的。这里咱们先容新近对于汉语特色与诗境关系的一些考虑，匡助寰宇对中国诗“画面”热烈的特色有更深远的和会。蔡宗皆训导在《语法与诗境》一书中暴虐了“题评句”的说法。所谓“题评句”，就是一句话中含“题语”与“考语”，举例“这瓜吃着很甜”这句话，“题语”就是“这瓜”或“瓜”，而考语就是“吃着很甜”，“瓜”的“吃着甜”不是主语“瓜”的动作，而是吃瓜者的评价。这类句子，昔日的语法学者以为是特地的主谓句，蔡训导以为应当寂寞看待。而他以“题评”的角度看待中国诗篇的语言肌理时发现，古典诗歌的特色正与“题评句”风景联系。“题评”不错是一个句子（“题评句”），也不错是一个短语，如《诗经·周南·桃夭》中的“溜之大吉”，《小雅·小弁》中的“鸣蜩嘒嘒”，这里的“夭夭”“嘒嘒”，都是东谈主不雅之、听之后的评价，一方面传达了客体情况，另一方面也包含了主不雅的感受。《诗经》之后的诗篇也不乏其例，如李白《清平调·其一》中的“云想衣着花想容”，宋东谈主宋祁《玉楼春·春景》中的“红杏枝端春意闹”等。“题评句”与一般主谓句的不同，就在于句中的“夭夭”“嘒嘒”等描摹词，不是或不十足是主语（“桃”“蜩”）关联的动词，而是外来的评价，“题”与“评”之间有逻辑的断裂。“红杏枝端”所“闹”之“春意”，诚然与“红杏”联系，但“春意闹”并不是“红杏”专门这么作念的。正因“闹”与“红杏”不是“主谓”句式中的“谓语”，一个虚灵地围绕着红杏的春意画面也就由此出生了。李白的“云想衣着花想容”句，“云”“花”所“想”的对象，都是诗中所歌好意思女的好意思貌和衣服，而这个“题”（女子之多样好意思）又是不出现的。汉语的奇妙，于此又可见一斑。
《光明日报》（2024年12月07日 10版）清野 裸舞